苏长兴浑身颤抖,精神备受打击之下,身形都有些摇晃。苏长鲸叹了口气,伸出一只手架住了苏长兴,沉声说道:“长兴!你已经长大了!不是孩子了!有些事,总要面对的……”
“哥……我记下了!”苏长兴抹了抹眼泪,抬起头,看向了苏长鲸。
陈七站在人堆里,踮起脚尖,冲着苏长鲸挥了挥手,带着蓝衣社的人马退出了春秋亭,把地方腾给了生门徒众,毕竟他们的掌门继任大典还得继续。
半个时辰后,春秋亭外。
陈七、袁森和苏长鲸三个人并肩坐在池塘边的栏杆上,人手一卷香烟,吞云吐雾。
“恭喜啊!新掌门!”陈七拍了拍苏长鲸的肩膀,笑着说道。
“唉……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”苏长鲸扭头问道。
“能告诉我的,我不问你也会说,不方便透露的,我问了,也是给你添麻烦,何必呢?”陈七笑了笑,捻灭了烟头。
“索云追!”
“谁?”
“索云追!就是索长老的独子,也是他杀人的动机。”苏长鲸嘬了嘬最后一小截烟屁股,看着天外的浓云,幽幽说道,“那是十年前的事了!索长老成亲二十年,一直没有子嗣,四十一岁那年,索云追才出生。索长老老来得子,对索云追从小娇惯,要星星,不敢给月亮,凡事没有敢不顺着索云追的,惯来惯去,给这小子养成了个飞扬跋扈的纨绔癖性,逛青楼,上赌场,嫖女人,推牌九,那是无一不精啊!二十岁那年,索云追沾上了鸦片,吸食成瘾。这鸦片的毒瘾,药石难救,我爹倾尽了半生所学,也没能控制住索云追的毒瘾,无奈之下,只得将索云追锁在地牢里,给他强行戒毒。我爹一来治下极严,二来最恨鸦片,如今门中出了烟鬼,我爹怎能不怒,于是在关押索云追的同时,发了狠话,要么戒了毒,要么就给老子死在地牢里!就这样,索云追在地牢里一关就是半个月,谁想这小子毒瘾上来,整日寻死觅活,索长老心软,狠不下心,偷偷地把他给放跑了。我爹气得大发雷霆,撒出人手四处搜查。索云追逃出生门后,在四处躲藏的同时,把抽喝嫖赌一样样地都捡了起来,身上的银钱没多久就败了个精光。这厮害怕我爹的严厉,不敢回生门找索长老联系,思来想去,搭上了在一个大烟馆里认识的朋友——桂林督军潘晋学的二公子潘劲松。这潘劲松也是个不学无术之徒,潘晋学每月给的那点儿月钱哪够他这挥霍。于是这哥俩凑在一起,谋划起了搞钱的勾当。可是这俩人除了抽大烟玩女人,赚钱的本事是一样也不会,思来想去,索云追出了一个主意,那便是劫生门的货,变卖换钱。当时大江南北都在打仗,蒋介石、李宗仁、阎锡山、冯玉祥带着军队打得不可开交,战争时候,什么药品最紧俏?自然是各种伤药和消炎药。只不过这各大军阀各有各的势力,占据不同的地盘,设立了形形色色的卡口关隘,无论是谁,想走正常渠道买到伤药,那都是绝无可能的事。唯有贼行中的生门,凭着深耕细作这一行足有千年的资历,攥住了许多条独有的运输药品的路线以及许多不为人知的药田药仓,所以才能在已经打成一锅粥的战局中将紧俏的药材转运南北。索云追打的正是这些药材的主意。索长老执掌生门法堂,对药品运转的路线多有涉及,而索长老对索云追又没有防备之心,故而索云追耳濡目染,也知道几条生门隐秘的运药路径。这厮利欲熏心之下,和潘劲松合作,一个出路线图,一个出人马刀枪,干了好几拨拦路抢劫、杀人越货的行径,将到手的药材转卖到黑市,赚到钱,再去挥霍。干了几笔买卖后,潘劲松的老爹潘督军便知道了此事,于是也掺和了进来……生门屡次遭劫,我爹心下起疑,派我前往调查,经过多方查探,索云追的事被我查了个一清二楚。我当时也是年少冲动,亲眼瞧见了那潘家父子将俘虏的生门弟子杀死,当时就热血上头,施展虫术,将那潘家父子杀死,索云追吓傻了,跪在地上,哭着求我饶他一命,放了他。我虽恨他恨得牙痒,但看在索长老的面子上,还是没有下杀手,而是把他带回了生门总堂。我爹见了索云追,气得险些背过气去,拔枪就要毙了他,却被索长老拦下。索长老在我爹的书房门外跪了一个昼夜。我爹虽然脾气暴烈,却极重感情……最终还是念着索长老对生门劳苦功高,饶了索云追一命,只是砍了他一条胳膊,将他逐出了门庭,让他滚得越远越好。而我,也因为杀了潘家父子,惹祸上身,我爹无奈,只能安排我跑路去了南洋。就这样,我一走就是十年,再也没有听过索云追的消息。十年转眼而过,我从南洋回到生门没几天,我爹就遇害了。说实话,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索长老,尽管当年我爹砍了索云追一条胳膊,但是索长老也不至于到杀人的程度。直到刚才,在继任了生门掌门后,我询问了几名拿下的索长老亲信,才知道,原来索云追已经死了,并且当年在我跑路的同时,索云追在两个亲信的护送下连夜北上,去了东北……”